鸡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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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小的时候，重要的节日如中秋、过年或者有客人来，杀鸡炒菜自是必然。似乎每当吃鸡时，鸡头总是由父亲来吃，我是从来不敢吃的，因为农村有个说法：小孩子吃鸡头，娶媳妇当天下雨。虽然那时候娶媳妇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，但不吃鸡头这件事却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后来才知道，不让小孩吃鸡头是因为宴席上鸡头通常由长辈或者客人去吃的，编一个吓唬孩子的话大概是防止小孩子吃席时乱吃东西罢了。

父亲一生操劳且勤俭，我似乎没见过他哪天清闲过。五十年代的农村，生活艰难，父亲小时候不幸得了小儿麻痹症，缺医少药，耽搁了治疗导致一条腿无法伸直，走路一瘸一拐的。但我从记事开始我从来没听过父亲自怨自艾、怨天尤人。他总是默默的抽着烟，所有的悲苦都埋在心里，不会对儿女流露。

记得我读高一时，一次临近周末，父亲去给一个亲戚上坟，人家把父亲带去祭奠的供品大部分都反还了，其中就有一只鸡。父亲自己是不舍得吃的，眼看我也要周末回家，就把鸡又存放了一天，等我回来吃。可是那是我家没有冰箱，等我回家时，炒出来的鸡都有一股味道了，我当时还不高兴，埋怨他还不如自己吃了。

常年的操劳逐渐压垮了父亲的身体，严重腰疼，咳嗽......，身体一年不如一年，双手布满裂纹和老茧，满头白发。更要命的是我还在上学，还未成家，他拼命的强撑着病体，与命运抗争。我是多么希望早点毕业，替他分担，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。

终于我毕业了，入职后的第四个月，父亲突然去世了。我匆忙赶回家已是晚上，门前人影攒动，院子里亮着灯。此时眼里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，我跑进屋里扑通跪倒在父亲的遗体旁，抱着父亲放声大哭起来...... 我未曾尽孝报恩，父亲就撒手人寰，成为我一生的憾事。

一年后，我结婚了，婚礼现场拜父母的环节，计划由叔叔代替。婚礼一切顺利，可到拜父母的时候，感怀身世，触景生情，我还是忍不住落泪，抽泣，现场好多人也跟着落泪了。可怜的父亲啊，儿子今天结婚了，您在那边看得见吗？

如今多年过去了，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，生活已然富足，早就实现了吃鸡自由。一天，一家人在吃炒鸡，女儿突然问：“爸爸，你为什么喜欢吃鸡头啊？”，是啊，我怎么喜欢吃呢？我以前是不吃的，可是自我成家后，如果炒鸡，鸡头自然而然由我来吃，因为我也是父亲，能挑起家庭的担子，再也不是孩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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